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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春冻血(2)(1 / 2)

陵水蜿蜒,山峰迭起,云气缭绕之间,隐约望见一桌一台,地面上嵌着一金阵,披着白纱的女子正在桌案边倾倒美酒,酒水的倒影之中则照耀出一点光色。

蓝色衣袍的真人迈步而来,笑道:

“昭景道友,来得正巧!”

李曦明笑着点了点头,目光在身边的女子上扫了一眼,道:

“常闻贵道持阴阳均平之正,修牡牝拟合之仙,如今一瞧,果不其然!”

眼前含笑而来的真人赫然是曲巳山的廖落,这真人听了他这话,知道他是指这些女修多修牝炉,便笑道:

“我曲巳传承本就对牡牝二道有些研究,古代更有阴阳互补的大道,后来又添了尹家身上昭元仙府的传承——『明阳』嘛,真人想必也是有所了解的。”

李曦明不好应他,只干笑了两声,廖落摇头笑道:

“真人要是早些年来,山中的风气还要赤裸得多,近年来静怡一脉分山,况雨自小去了衡祝,山里的人不多,我又修了『合水』…这股风气就淡了。”

李曦明点点头,转移起话题,道:

“那宝塔…”

李曦明早早与李周巍商量好了俗务,让郭南杌把东西带出来交给廖落,如今时间也过了近一年,得到的消息,自己也有盘算,这才特地来一次。

廖落听了他这话,面带笑意,随口道:

“来人!”

便见一连上来好几个侍女,人人手中捧着盘子,上来就是白玉垫着一石,有二指大小,天光充斥,火焰夹杂,冲得云气橘红。

【明方天石】。

这一枚【明方天石】比李曦明突破时用的那一枚要大一倍左右,放在玉上色彩纷呈,让他微微动容。

只是细细一看,便发觉这一枚【明方天石】有些不同,其上光焰灼灼,隐约有离火跳动,这位廖落真人则正色道:

“那宝塔用料不菲,用得是【明方天石】与【重明金精】,我已将之取出,只是两样灵物已经完全混一,如要加之分离,还要找『全丹』修士。”

李曦明点头赞了一声,道:

“道友好本事!”

李曦明找上廖落真人并不是没有缘故,此人炼器,又修行『合水』,聚合收拢是一等一的,短短一年时间,廖落连自己修行都没耽搁,立刻就将此事办妥了。

而李曦明也用不着找什么修士分离,两样灵物混一对自家来说无伤大雅,只笑着点头,并未多问。

按照曲巳山上的规矩,除去器物炼化的应得报酬以外,紫府以下、添加不足一成紫府灵资灵物都是交给山上收取的——和他李曦明炼丹昧下丹药一个模样,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,人家本就没有收取李曦明报酬,这些边角料他自然不会去讨回。

廖落便摆了摆手,领他站到一旁的金台上,正中有一拳头大小的孔洞,通向地底,内里火焰熊熊,隐约有一金胚,长如手臂,有指粗细,廖落道:

“道友说过时间紧急,广蝉那一把离火之枪,我是请了南杌一同炼化,打算化去此中大部分杂质和全部释法,成这一胚,可以按照道友的想法来重铸,只是材料混一,原本在枪头的【天阳彩铜】已经混入全身,适合做些通体浑一的灵器!”

“估摸着时间,年尾就能完工!”

李曦明不曾想到他神速至此,心中大喜,明白是对方整个道统都忙着这件事了,答道:

“这…多谢真人了!”

他心中是存着想法,要及时把这东西打造成李绛迁的灵器,而灵器打造时间久得可怕,李曦明可不想李绛迁出关以后也要等上十几年!

而有这一胚,不知能节约多少时间。

这真人只笑,答道:

“我这里都是些雕虫小技,大真人才是仙家本事,你把那牝水宝贝送至此处,如今不过一百六十日,等到三百日,便诸法化解,道道分离,换了新生了!”

“嗯?”

李曦明听了这话,眼中顿时生出喜色来:

“我听闻那牝水琉璃宝座已经混一,到了无法根除的地步,没想到落到大真人手里,将其中种种灵物取出,还用不了一年!”

廖落扫了他一眼,意味深长,道:

“大真人的本事,当世少有!哪怕是当年师祖在世,也称过他的炼器之术已经出神入化!”

定阳子如今在漆泽,不好见面,李曦明特地亲自过来一趟,本就是为了炼器,哪里听不出这话?郑重地将那混一了离火的【明方天石】推出来,道:

“还请老真人…为我家炼制一器!”

李氏手中的灵资灵物不少,可支配的却不多,紫府灵物虽然有四道,『上仪』的一道未有用途,先用来采气,【伏掠金】与【长越执变金】用来施法,而【六相仪色】又要留给李阙宛,手上挤一挤还是有可以用的。

而灵资则宽裕得很,托了镇涛府的福,这些年来的【颈下羽】几乎补上了绝大部分用度的缺口,使得灵资可以一点点积累下来,除去【听魂桑木】不好计算,【赤光离珀】两份是留给李绛迁的,也不好动用。

余下【颈下羽】两枚,【心味煞】、【沧州虺鳞】各一道,【尚飨银】、【晚穗金枝】、【绸缪心冰】各一份,加上新得的【夜阇灵草】和压箱底的【蜮心甲】已有九道。

‘完全够一道灵器了!’

李曦明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别物,乃是李绛迁的灵甲!

李绛迁没有什么特别喜好的兵器,有【重火两明仪】在,可谓是攻伐自保两不误,如若有一离火甲衣,再受一青箓,凝聚神通,拉出去就是能拖住三神通的寻常战力!

‘更何况还有一金胚…’

这金胚,李曦明却想着自家魏王,李周巍那一句‘用得比我还好’虽然只是调侃,他却放在了心上:

“好歹也是威震北方的人物了,还拿着灵胚斗法,实在不合适。”

于是将所求一提,这位廖落真人立刻仔细思考起来,却摇了摇头,问道:

“金胚…既然是为了魏王而打造,岂能仅仅以广蝉残器成就?恐有失尊位,当以金胚为骨,【明方天石】与【重明金精】混一为刃,让我家大真人亲自出手,打造一兵,才能与那些人手中的灵宝抗衡!”

李曦明听了这话,有所醒悟,眼中暗暗生光:

‘这倒是个好办法,如果是这两样东西混一,恐怕直追当年魏帝转世的楚逸!’

遂喜道:

“道友所言甚是!烦请尽力而为,填补其中的灵资若是有缺,还望能换取一二!”

廖落正色道:

“这是我应尽之职,山中明阳、离火灵资不少,大真人手上更多,交给我等即可!”

李曦明连连点头,他如今有以【颈下羽】提取灵水的意思,故而并未动用,在廖落再三的推辞声中,将【夜阇灵草】、【绸缪心冰】留下。

他并不打算在海外久待,很快起身告辞,临走之前却忍不住多问一句:

“那牝水琉璃宝塔倘若炼化…能得何等灵物?”

真人道:

“至少一牝水、一金物。”

‘牝水与金物……’

李曦明遁入太虚,思量开来:

‘看来只能给阙宛了,『全丹』多施法,如果是能把【六相仪色】用上,给她炼一术剑正好,也好,省得绛迁得了灵宝,她手里却空空。’

他把事情安排妥当,心中思虑了一阵,却有些不安:

‘曲巳山算是同盟,也算是互助,这样一来却净占了别人的便宜,不是为盟之道,更不是立身的道理,指不准还要受人情之累。’

他思来想去,叹上一声:

‘只能今后想法子弥补了!’

……

望月湖一向清澈的湖面满是昏沉,碎冰激烈地碰撞着,发出支离破碎的响声,淡淡的红色孕育在水波之中,如同荡开了血红色的丝绸,在暗沉沉的风雨中显得格外平静。

紫金玄柱沉在湖里,断裂的截面崎岖不平,堆了些碎冰,满是光辉。

满山尽是尸首。

湖面之上天雷滚滚,阴云密布,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,朱裙女子站在沉郁的彩光之中,一言不发。

她姣好的面容上隐约有血迹,雪白的纤手只紧紧握着那一柄术法玄剑,目光冰冷,在滚滚的天雷之声中立在云端。

“轰隆!”

沉沉的云雾中隐约显露出一道暗影,一位中年道人立在天际,此人剑眉星目,宽脸厚肩,一身白黄道袍,神色自若,静静地望着下方的女子。

“玄谙大人真是好神通,哪怕已无余力,仍要压着仙器放一缕司天下来,叫诸位大人误判祂的状态,挣扎至今,叫我北方损失惨重…”

‘李阙宛…’

道士目光平静,却充满了杀机,语气带笑:

“三神通——也算有本事了,若非生在帝王家,也是求金的人物,可惜。”

随着他的话语,天地中的风都一通往南刮去,卷得女子红裙飘飘,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掩埋着深深的憎恨,朱唇微启:

“仙山奉隐修道,不染红尘,姚大人下山治榭,又破我宋境,岂非…太不讲道理了…”

中年道士上前一步,信手从云层中抽出神枪来,一柄又一柄的云扇开始在他的身后汇聚,晃动的金铁之声再次响起,他轻抚长枪,低着目光,淡淡地道:

“自从魏王斩了玄楼,这事就不是红尘事,我与帝族之间也没有道理可言了。”

李阙宛仍不肯后退半步,只静静盯着长锋,看着灵宝一点一点明亮,这道士笑起来,答道:

“至于山上,贯夷自然会给一个交代,大不了…这颗头颅送给阴司,换它们个成全。”

姚贯夷神通圆满的光辉如同一轮明月,照耀大地,他眉宇之中闪过一丝笑意,袖口中明晃晃的锋刃收了回去,瞳孔中的讶异消失,道:

“原来是【不伤石】,『全丹』补足,本不惧水火,看来哪怕素君折在合水中,后世新伤,这灵宝依旧厉害。”

云中的女子虽然毫发无伤,可神色更凝重了,甚至有几分隐约的绝望,手中的神通照耀,彩光轮转。

“轰隆!”

天地中的雷霆与暴雨一同响彻,一重重的紫雷再度淹没大地,孤零零矗立在地面的那几根玄柱跟着倒下,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。

洲上的人影已经很稀少,不知过了多久,倒塌的废墟之中,身着铜甲的男子勉强站起身来,崩裂破碎的眼睛顺着眼颊滑落,空洞的眼眶呆呆望了望天际。

“咚!”

女子已然跪坐在云端,那把属于她的玄剑已经到了道人手里。

“噗…”

绘满朱色符文、用于施法的玄剑贯穿而入,在男人轻轻弹指之间已经飞射而出,穿过女子的胸膛,从她身后的羽衣之中破出,照出一片彩光。

“唔…”

粘稠如汞般的血液顺着剑锋涌动了一下,仍然顽强地想缩回她的身体,李阙宛双唇苍白,颤抖了一阵,却有惊天动地的尖啸之声响起!

“嗷——”

响亮的雀鸣之声仅仅显露了一瞬,立刻在雷霆中显得低迷了,一只红白二色的玄鸟冲天而起,却只让那道人微微点头:

“到底是『全丹』。”

只见他一抬手,从袖中取出一木瓮来,轻掷入空中,霎时间玄妙勾结,狂风大作,将那一只意图遁隐而去的玄鸟摄住,使之怎样挣扎都难以逃脱!

反倒是见了这瓮,雀鸣之声更加凄厉绝望了。

“咚!”

滚滚的清灵之气伴随着银光倾泻而下,从一片废墟中涌现而出,银袍青年踏破太虚,在满地的血肉中站稳了身形,目之所及,已经没有站立之人。

‘为什么?为什么会这么快…’

最恐怖的事情发生在面前,让他目光无限惶恐与呆滞。

‘魏王…明明才到了魏都…为什么?’

李氏的嫡系与修士几乎都战死在岸边,在州里的都是些老人孩子,岂能扛得住玄雷?

‘怎么可能…明明在魏王陨落后还撑了好多年的…怎么可能?’

李遂宁呆呆地跪坐下去,泪眼模糊地望着地面,突然望见了个熟悉的面孔。

杜老头。

他似乎是从高处坠下,面孔血肉模糊,却又因为天气寒冷,上翻的眼珠半冻在眼眶里,半软半硬,李遂宁想伸手却又缩回,不敢去看,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。

一片黑暗之中,雷霆照亮大地,山顶上正站着一身盔甲破碎的男人,满身伤痕,目光平静。

‘是丁威锃…’